電影必然是綜合性藝術,在綜合戲劇、音樂、美術、照相術等等的基礎上,形成所謂的第七藝術。電影開啟了影像傳播的新時代,但其實,藝術的綜合意義得到影像的確認。在電影影像展示中,音樂的作用不言而喻,聲音的造型作用讓影像鮮活生動。但毫無疑問,電影首先是視覺藝術,造型的呈現使得電影成為觀看的藝術形態。而電影美術在造型設計和表現中地位獨具。時至今日,當越來越多的美術設計展覽中開始呈現活動性的裝置和影像呈現的泛美術形態時,當舞台上的美術色彩和書法等等以影像的幻真感圖現在
人們面前時,跨界和藝術門類的融合成為當下的現實。這自然要強調視覺造型的作用,而美術和影像之間的密切關係毋庸置疑。2012年賀歲檔的馮小剛導演的電影《一九四二》,那種時代的烽煙和人的遭際,在影像視覺上相當地道真實,學美工的馮小剛的優勢得到體現。總之,美術與電影在影像中的親緣關係無疑凸顯,而奇怪的是,談論電影時,美術的話題卻相當缺乏,也許,我們需要更為認真的來看待電影與美術的關係。
美術與影視關係問題的由來
我們幾乎在文化認知層面都屏蔽了相互之間的聯姻關係,這顯然不正常。電影美術在電影中的意義在於其造型、渲染和創造環境的價值。在一般的電影電視研究中,美術多被隱含而歸結到「美工」這一個特定用語,美工的弱勢顯然居於輔助和配角地位,和編、導、演難以相提並論。於是「美術—美工」的作用被提及往往是比較稀罕的事,可能是美工指向了純粹技術幫助不顯示創作的主導地位,或者是美工參與創作難以影響整體走向,其實還有美工混在集體創作中為烘托作用,不像繪畫自身的獨立性和個性化價值而往往被忽視。但實際上,電影美術在影像中不僅不可或缺,而在一定程度上是容納造型多種元素的技術表現:化、服、道、場景裝置以及色彩表現、環境裝飾等等的統稱。美術在一定意義上成就了視像,電影的完整性有賴於美術的作用。
我們強調電影在某種意義上是一種影像造型藝術,而在造型層面,美術的意義顯然重要。當《黃土地》的環境造型的大色塊黃土佔據三分之二畫面,和人物環境的集中獨特色彩交替出現時,美術對於影像的意義便得到強化。而黃建新的《黑炮事件》大裝載車的矗立與會議室黑白兩色的造型顯示時,美術的份量頓然突顯。而人們津津樂道的斯皮爾伯格《辛德勒的名單》描繪法西斯大屠殺黑白影像中,一個紅色衣裝的女孩的出現令人視覺一驚,殘酷中的美麗和美麗的夭折讓美術的造型和點睛作用畢現。視覺是電影的主要表現因素,而美術所造就的視覺效果,無論是驚艷、奇異還是日常、生活現實再現,都足以讓人們感受到誘人的魅力,美術所產生的奇異心理衝擊在許多電影中都超越了常態生活的感知,諸如《2012》的人類劫難和《阿凡達》的星外天際所給與人們的視覺衝擊無疑格外強烈。美術的價值在這裡得到充分展現。
但還不僅如此。其實,談論電影美術,還需要回歸到本源上。電影來自於畫框的基本概念不能不被強調。無可置疑,電影創造的就是活動的畫框景象,攝影師時常雙手指框住一個方形來看待畫面的景象,就是典型的繪畫把握攝制世界的體現。而出自於畫面中表現要求的景別的區分,則是影像創造的基礎,它發源於繪畫的視覺框架應當沒有異議。在畫面中如何取捨對象就是繪畫如何擺佈景致的復現。於是,沒有理由忽略美術在電影影像表現中的價值也不言自明。而美術的影像支撐存在還需要加以辨析:電影美術是一個以設計造型表現影像意義和逼真造就環境的角色,它的設計作用和突出環境的作用都左右著影像創作。美術在影像中包含了形式和內涵的雙重因素,取景拍攝的手法必須具備讓觀賞者舒適觀看的心理需要,而看什麼後面就是畫框凸顯什麼,和期望表現意蘊何在的繪畫感。由此,電影美術在影像創作中的優劣會影響呈現的得失顯現,且可以一目瞭然卻容易被忽略。
電影美術還保有設計場景和掌控全局影調表現,進一步說乃至於風格特色形成等等的意義。美術的色彩、光影呈現、傳達意味等在電影中鏡頭中的衍生顯然明顯,電影美術是實現創作者意圖的視覺手段,而全局觀的影像體現就落實在導演這一電影創作主宰者的眼裡,但保證影像實現意圖的還是美術設計和影像創造。有不少美術師轉為導演攝影,就是因為造型對於電影的重要性。聽過一位第五代導演談及為什麼他從攝影改行為導演,因為攝制技術變化後,原本掌控活動影像拍攝的攝影「大爺」地位漸次下降,原來需要導演向攝影徵求畫面合格與否,隨著拍攝時出現的同步顯示屏,讓導演可以自在顯示屏前把握全局,也即導演可以從即刻拍攝中看到畫框整體構成和實際出現的影像效果了——這就是導演綜合影像全局把控景別、光影、表演等等的能力。深究其中,無非是電影注重造型,而美術的完美呈現才是電影最終完成的基礎。
美術與影視呈現關係的思考
美術應然是電影創作的內涵成分---這是指美術隱含在視覺表達之中卻無時不刻須臾不分離,對影像創作而言,美術支撐確立在支持表達、十分重要卻不顯山露水。
從表現的要義上看,影視依存於美術,而影視美術的意義依存於作品創作的環境與文化呈現這二者間,即要保證視覺呈現的合理性和保真度,影視作品無論是轟轟烈烈的場景,還是微細的環境,都需要美術設計和表現的精心實現,而觀眾看待到的美術意義是同時滲透在影像文化判別中,影像呈現的粗糲還是輕慢、渾厚還是嘈雜的氛圍考驗美術的文化意識。美術設計的基礎取決於劇作所設定的需要,諸如情節要求、人物身份和活動的情感邏輯,一當美術實現其設想,則創作圓潤自然而奪人眼目,而不當的設計會影響意圖的表達效果。所以美術創作意義重要,也成為決定影像成功的重要因素。前述影視美術在色調的把握上對於影像的風格影響,影視美術的視覺效果對於敘事的節奏和諧也都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但必須強調另外一面,即影視美術在電影中絕不是喧賓奪主的身份,它的存在於影像中卻應當是不動聲色的角色,在影像中烘托造就,卻要隱蔽其中自甘淡漠。在造型和渲染上美術的影視呈現不能咄咄逼人,其塑造逼真完美卻可能是無名英雄,由此說,美術師的藏匿意識就是基本要求,這也就是影視美術無處不在須臾不可間離,但埋沒期間在暗地裡發揮作用。但當我們破解開影像震撼力時,美術的驚人造夢作用和視覺感受魅力才矗立其中,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高科技年代的電影《盜夢空間》,對於影像而言人們驚異於不可思議的情節表現,時空的錯雜和空間的翻轉奇妙中,美術價值顯然得到淋漓盡致的發揮,美術已經是從鏡子裝置造就城市的斷裂到攝影滾筒式的裝飾,將一個奇妙的非歐幾里得迷幻世界表現的令人入迷。
從文化呈現而言,影視美術和影視幾乎是混雜捆綁的關係,不用說現代美術已經越來越和影像靠攏,比如在台北故宮博物院看館藏的《清明上河圖》,一種清本真跡展開在觀眾面前,而上面則是現代活動...
其實影視美術也有奪人眼目的時候,就是電影文化把握需要時它凸顯而出成為決定性因素,比如色彩的出人意料的造型意義、背景的誇飾導致的突出告知效果,環境凸顯出活動的意味等等,美術所給與的影像情感因素就必不可少。